【长男中心】恐怖的寄宿人
六个奇迹一个都不能少。
01
松野轻松再一次出声呼喊他的搭档,他才突然惊醒般的回过神来。
松野小松有些奇怪。
轻松拍拍小松的肩,疑惑的问着「喂,おそ松,你没听见我叫你吗,走那么快干什么?」轻松气鼓鼓的对着已经停滞不动的小松提高声音说着。
「而且啊,最近还天天霸占着东乡叔叔,让他只带你一个人出去玩,太狡猾了哦!」
松野小松张开嘴巴,小幅度摇着头,肩膀好像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显得格外白皙。
与其说是白皙,不如说有些病态了。
轻松才这样想着,小松那双修长匀称的手便直直向自己伸过来,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轻松有些不适应的想将他的手甩开,他抓得实在是太紧了。但轻松终究是没有摆动自己的手,他准备再一次复述刚刚的问题,希望这样可以得到小松的回答。他刚喊出了小松的名字,还没说完,小松又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将手枕在脑袋后面,除了肤色还是有些白以外,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起去玩吧~チ~ョロ松!」他用这样近乎撒娇的语气喊着轻松的名字,然后扯着轻松的手往便利店跑去,「今天就让人间国宝的长男请小轻轻吃雪糕吧——」他从口袋掏出了一枚硬币。
「啊呀,今天没带够钱啊——」
明明就是小松会做的事情,接下来的也是正常发展,可是轻松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觉得小松笑得很勉强。
有哪里不对。
轻松就这样被小松扯着,低着头想了好一会,仍然没能想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是错觉吧。轻松又抬起头,将目光聚集到冰柜前的小松身上。他挤在冰柜边上盯着冰柜里摆放着的各样花花绿绿的雪糕。
在一群还需要踮起脚才能看见冰柜的孩子中,不用垫脚的小松显得格外突出。
不过其实内在跟他们没差就是了。
轻松等挤在冰柜旁边的人少了,才再次跟在小松旁边。小松嘟着嘴,眼睛死死盯着冰柜,「不会这么倒霉吧……」。
然后他又盯着刚刚去结账的孩子,嘴里还在小声嘟囔什么,轻松听不清,不过他顺着小松的目光望去,可以看见那个小孩的手上拿着一支雪糕。跟小松最喜欢的一样啊。
啊,小松最喜欢的雪糕都卖完了。
不就是个雪糕,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轻松一把打开冰柜,拿出一支红色包装的草莓雪糕塞到哭丧着脸的小松手上,然后自己又选了一支包装大部分是绿色的雪糕,撇着嘴掏出钱包付了款。
「下次绝对——不会再帮你付钱了!」轻松没有再认真听小松随意的谢谢,他迅速将雪糕包装纸拆开,冰冰凉凉的蜜红豆有些沙沙的质感,中和有些苦涩的抹茶雪糕,饱满闪着光泽的蜜红豆不用怎么咀嚼就已经融化一般和顺滑的雪糕流过舌尖,滑过喉咙,苦涩香甜的味道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轻松挺喜欢吃这个味道的雪糕,于是他跟在哼着歌的小松后面边吃边走着,盯着小松的背影。
很快就吃完了整支雪糕,不过就算是夏天,不停歇的吃完一支雪糕还是冷得有些呛啊。
轻松这样想着,舔掉雪糕棍上最后一点残留下来的雪糕。
他没有停歇脚步地往前走着,突然撞到了谁的背脊。
瘦弱到会折断的感觉,还在颤抖。轻松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愣住的松野小松,发现他本应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垮掉了。
僵硬的停留在脸上,然后慢慢的就变成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难看的强装出来的假笑。
简单来说,笑容完全垮掉了啊。
脚边的草莓甜筒还剩下小半的甜筒,草莓酱和融化的粉粉嫩的草莓雪糕缓缓从甜筒中流出来,咕噜咕噜的停止了滚动。
「一不小心就掉了呢。」小松这样说。
他低着头,大抵是在望着雪糕,为它哀悼,怜惜着那支自己还没吃完的雪糕。
轻松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这他之前是什么表情来着。
是笑着吧……?
小松弯腰捡起那支雪糕,将它扔到了垃圾桶里,轻松也跟着将雪糕木棍扔掉了,木棍上面的【谢谢惠顾】被融化滴下来的雪糕模糊了字迹,不过由于看的多了,轻松已经想象得出被薄薄一层雪糕盖住的字是什么样的了。
小松大概是因为雪糕掉了才强颜欢笑,一副难以形容的样子吧,明明是长男还是这么不像样啊。轻松是这样想的。
小松又变奇怪了。
手不安分的拽着自己的衣角,死死咬紧下唇,好像有什么声音要溢出来了。还有些细微的颤抖,虽然不是很剧烈,但是还是能仔细看见的啊,本来就没什么生气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得惨白,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样。
他今天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没吃早饭什么的……?
轻松做好扶住小松的准备,笑眯眯的东乡就朝这边走过来,向自己递过来一把糖,那是他们六胞胎死缠烂打好几天都难以获得购买许可的糖果。
水果味,牛奶味,巧克力味。
精美的糖果包装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折射出好看的光。
轻松不禁咽了咽口水,伸出两只手才将那把糖紧紧抓住。
小松还是看起来怪怪的站在那里。
叔叔会治好他的吧。
「おそ松跟叔叔出去玩吧!」东乡比小松看起来要宽大的多的手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肩膀,轻松甚至有些担心小松被他这么一拍会真的瘫倒。
小松十分顺从的,双手抓住那只手掌,白皙小巧的手掌与宽大的手掌显得有些不符。「呃,呜,おそ松最喜欢叔叔了,当然,当然要跟叔叔出去玩了。」小松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音节,语句间也有不自然的停顿。
东乡没有注意到异常般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おそ松是,好孩子,好孩子啊。」
往小松手上放上了几颗牛奶味的糖果。
他拉着松野小松的手往与家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了。
松野小松望着松野轻松闪闪发亮的眼睛,这一次朝着轻松露出笑容,看起来好多了。
轻松朝他招招手,温热的夏风与汗水微沾的黑色发丝流转于云间。
背对着松野轻松离开的松野小松,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02
松野小松在饭桌前,一口接着一口的咀嚼着那碗白米饭,动作太过规律,松野一松还为他认真的数过了,他每一口米饭都足足咀嚼了三十口,是最标准的健康吃法。
东乡叔叔在旁边称赞着松野松代做饭实在太美味了,让他吃饭都快了不少。
说着,叔叔抬头看了看小松。
小松十分有规律的咀嚼被打断了,他囫囵咽下口中剩下的米饭,饿了好几天一般,迅速的吃完了面前的蔬菜和鱼肉,最后一股脑灌下了味增汤。
得到解脱般说了声多谢款待。
吃得太快,以至于一松都没办法好好数不清他到底一口饭咀嚼了几下。
小松注意到了一松的目光,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好不容易向他勾出一个笑容。
一松才发现他数得有些太过专注,自己的饭还没吃多少,于是他加快速度开始扫荡着自己面前的饭菜。
03
水泥味,枯死的青草味,雨水浸湿后的青苔潮湿味,被许多人踩踏过散发着恶臭的泥土味。
好恶心。
松野小松食不知味的咀嚼着自己的晚餐。
东乡坐在旁边的饭桌上夸赞着妈妈的饭菜。
是啊,明明应该是很好吃的。
为什么是这种味道。
嘴巴,鼻子到脑袋都被这些奇怪的味道充斥。
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得很快就证明很好吃了吧。
他这样想着。
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胃里翻滚。
一松在往这边看,不应该让他担心吧。
不让人担心,微笑面对危险什么的,就是好哥哥了吧。
这个时候,只要笑就好了……吧?
04
「呕呃……」
自从第一次为了引起父母注意而不吃早餐后,他每天都要逼迫自己吃下那些味如嚼蜡的食物。
胶和油流进他的肚子,却又因为难以消化,难以接受,又被身体排斥,全部呕吐出来。
他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好恶心,好痛苦,好想吐。
肚子咕噜咕噜喧嚣着饥饿,他却有着难以言说的饱腹感。
如果不知道这一切就好了。
东乡将他拉上二楼时,小松这样想。
东乡凑近他的脸侧,轻声告诉他的话语,一句一句,如恶魔低语。
他粗暴地撕扯着自己的脸,然后又如同望着珍宝般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庞。
他说,小松啊,要听话。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抽痛,被带下楼的时候,松野小松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
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救赎,他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
「已经,治好了呃,呜……」
东乡叔叔说是药太苦了。
真的太苦了。
松野小松捂住自己的口鼻。
苦到要死掉了。
05
松野小松很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为此产生过很多想法。
比起让全家人都遭受痛苦,那不如,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痛苦吧。但是这种太伟大的行为实在有些担不住。
而且为什么啊——为什么长男就要承担责任,为什么我非得一个人承担所有痛苦啊。
所以小松把这种念法先打消掉了。
有时候太难过,太痛苦了。
他甚至会想,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
肚子总是咕噜咕噜的,吵死了。
每次这样,他就想拿起那把剪刀,狠狠往肚子上插几刀,让他不要再叫了。
首先想到的不是饥饿的难耐,而是被嘈杂声音干扰后的烦躁。
东乡威胁他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将自己脆弱的喉口向冰冷锋锐的刀片前凑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刀片只要再往前一点,那层薄弱的皮肤就会被割破,鲜活滚烫的鲜血就会不断迸发出来,妖艳火花般的血液会从喉口蜿蜒流下,会浸没自己的冰冷的尸体。
鲜血会像花朵一样整齐摆放在他的身下,为他送葬。
那是他最喜欢的,帅气的,代表英雄的红色。
自己就这样死去,就会成为东乡杀死的那第四个人,他不会再担心秘密泄露,自己也不用再饱受煎熬。
这样想当然是不可能的啦——人间国宝的长男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就牺牲呢!
我可是小松啊,松野小松。
而且他还不想离开那五个长着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兄弟啊。
六个奇迹怎么能少了其中一个呢。
所以松野小松想——
如果自己的暂且,只是暂且牺牲能让兄弟和父母过得快乐的话,那就勉为其难的,担起长男的责任吧。
哼哼,到时候一定要让那些家伙好好夸赞一下长男的我。
真的是人间国宝的帅气做派啊!
小松实在想不到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所以在这个遍布星辰的夜晚,他听着兄弟嘶嘶呼呼的呼噜声,咽下口中的水,昏昏沉沉的这样想着,躺下。
06
松野椴松被旁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吵醒了,他的意识有些迷糊,勉强睁开眼,眼前一片黑蒙,但好像哪里散发着光。
莫名多了几分清醒的椴松坐起身来,往旁边了一圈。
啊,是小松啊。
去上厕所了吗。
水龙头打开的声音隔着门模模糊糊传到寝室。随着水流的声音停止,厕所灯也关上了。
椴松又躺下来。
半眯着眼,他看见小松靠着墙边走过来。
往常显得高大的身影此刻却莫名有些矮小。
虽然明明是一样的身高……
大概是错觉吧。
这样想着的椴松,又一次沉沉入睡。
07
松野小松再一次拒绝了兄弟们的邀请,望着他们拿着棒球棍远去的背影,小松紧紧握住松野轻松递给自己的一颗牛奶糖。
他拆开了淡黄的包装纸,熟悉颜色的包装纸在眼中流转,映射出光芒。
不自觉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感动的什么心情,但此刻有些开心不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剥开了那层包装纸。
抓的有些紧了,也有点久,在这种想要躺在空调房过一整天的夏日,糖果已经有些融化了,有些黏黏哒哒的,但这并不影响小松很快就将糖果取下来,放进嘴巴里。
蝉声嘈杂得过分。糖果不大,在嘴巴里很快就融化,融成温热的,甜甜的液体。
松野小松总是在商店里盯着这种糖果,但糖果下的价格标签实在有些太闪眼了,只要他伸手取下那包糖果,就会想到自己空荡荡的口袋。
所以他只能哭丧着自己的脸,快步从商店里走出去。
那包糖果大抵是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仅仅是那个包装就吸引了那个小松这么长一段时间。
不过因为看见就想买,所以小松再去了两次那个商店之后,就没有再去过了。
时间过了挺久——至少小松是这样觉得的,直到前段阵子看见朋友拿着这包糖果时,他才想起了这种他快忘记了的糖果。
来之不易的糖果从他的舌尖融化,甜滋滋的滴进了他的心底。
尽管只吃过那么一次,可是再望见那种糖果,他就再也移不开视线,那种味道深深映入他的记忆,小松的心脏像被那香甜的糖果包围起来,深深堆积,浓郁的气息将他紧紧缠绕,松野小松沉沦于这种糖果的味道。
小松含着糖果,有些困倦。
他低下头,没有注意到前面投来的一片缓慢过来的黑色阴影。
他从来畏惧的那个身影。
08
松野小松再一次被走近的脚步声惊醒。他紧紧抓住被子,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他蜷缩在角落,又抱紧自己的身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在发冷,于是又裹紧了被子,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再发抖了。
明明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垫,五个兄弟也躺在自己旁边,安心的睡着。
可是就像,东乡将自己残暴地扔进水泥管,不曾间断的狠狠毒打,身下只有一片冰冷,暗得看不见一丝光芒,头被按在水泥管上,磕得青紫。
他却不敢发出一丝反抗的哭喊声。
好难受,好痛苦,好孤独,要死掉了。
世界已经没有光明了吧?没有人能救我了。
好像看不见色彩了。
松野小松发现一切变得愈发难以忍耐了。
「おそ松,你怎么了?」
松野空松发现小松将被子裹紧了,在他旁边被子被扯去的兄弟哼哼唧唧发出迷糊的抗议声。
空松从小松旁边坐起身,双手叉了叉腰。
明明是个长男还跟小孩子一样抢被子。
小松的头藏在被子底下了,空松想要把盖住他头的被子扯走,他使劲拽了好几次都只从小松手上扯走一点布料。
「不要……求求你,おそ松很乖,叔叔……不要打了……好痛啊……」
被子底下传来了细碎的呜咽恳求声。
「おそ松,醒醒!」
空松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松野十四松在漆黑中轻微地眨了眨眼睛,空松呼喊小松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直直将他震得清醒。
十四松半睁开眼睛,还想要继续睡觉,但是他又忍不住向旁边望望小松怎么了。
「カラ松?」
「我在这里,おそ松,你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哦。」
十四松睁大眼睛。
总感觉小松比平常白了。
好像是错觉。
十四松躺着,旁边又归复一片祥和宁静,短暂而压抑的呜咽声被很快被他遗忘,十四松很快又呼呼地睡了过去。
空松在小松旁边躺下,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小松紧合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有些看不清,但空松想,如果现在开着小灯的话,都会看见睫毛遮下来的一小片阴影了吧。
不过还真是白啊,以前小松有这么白吗,好像还瘦了?
空松盯着小松看了一会,未说出口的话语也被遗忘在脑后。
09
一切都要完蛋了。
松野小松在窗前坐着,天已经染上紫红色的霞光,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颗星粒镶在其间,散发着光辉。树叶在风中轻轻舞动着身躯,露珠折射过今日最后的微光。夜晚的凉风抚摸着小松微凉的面庞,拂过他的发丝。小松盯着逐渐下降的夕阳,眼睛被刺得发疼,却一刻不曾移开视线。
屋里一片昏暗,好像一丝光芒都没有透进来。
我的光在哪里……?为什么它不过来呢。
几件衣服散落在地板,打开的行李箱在房间的最角落,浓重的阴影盖住了行李箱的大概形态。
房间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小松蜷缩着身子坐在窗前。
好冷啊,太冷了。
没有人能来救我了。
要死掉了。
滚烫的泪珠断了线一般从眼眶里滴落,滑进嘴巴里,咸咸涩涩的,流到脖颈,湿漉漉的,凉透了。
胸前的衣服布料被浸湿了,膝盖处的裤子布料被浸透了,小松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觉得眼睛在发痛,比盯着夕阳一直看还痛。
忍哭好难受啊,长男是什么啊,为什么早出生几分钟就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责任,说到底,为什么会有兄长这种东西,好兄长到底是怎么样的?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为什么兄长就不可以哭啊?
当长男好痛苦,全身都好痛,不想这样下去了,好痛苦,好痛苦。
「呃,呜嗯……啊,呜呃唔……」
松野小松发出了压抑的哭声,好想,好想哭喊宣泄。
不可以啊。
他不可以这样做。
就连哭出声都不被允许了……?
他昏昏沉沉想着,意识近乎模糊,除了痛苦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只记得闭眼前,世界都是黑暗的,安静的。
他的世界没有光了。
10
松野轻松走在回家的路上,前几天开始,他们家门前的路灯就不知怎的有些损坏,旁边的路灯都明亮明亮的撒下一大片光,只有他们家的路灯这时还一闪一闪的,闪着闪着又会暗下去。
松野松造和松野松代趁着周末两个人出去旅游了,走之前他们头上都带着一个花圈,那种感觉大概是要去夏威夷,不过应该就去国内的海边玩个一天就会回来,或许要到周末晚上才会回来,
装着钱的信封被亲手放到了小松的手上,这次他意外像样的给每个人都分了恰当的钱,然后揉揉自己的鼻子笑着说「不要小看了长男的领导能力啊。」
轻松还看见小松揉揉自己的头发,那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松应该会在信封里会多剩下一点钱吧。
轻松随意望了望最后被小松放进衣服口袋的那封变得薄薄的信封。
不过就一个周末不到的时间,钱分配下来还真是多啊。
看来是爸爸工作升职的庆祝旅行呢。
松野轻松站在门前,其他兄弟多半还要再晚一点回来,不过小松说被任命看家了,所以今天就只有他一个人出去了。
不知道小松有没有好好看家呢。
轻松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看清事物的黑暗。
那家伙不会自己忍不住跑出去玩了没有好好关门吧……
松野轻松心底出现了一丝不安。
他按下玄关处电灯的开启按钮,接着找到六胞胎的房间,房门没有完全闭合,轻松没有多留意就推开房门。
想要快点先换掉衣服。
轻松走进房间,模模糊糊看见一团黑影,他迅速按下电灯按钮,清晰的按键声音迅速消融在空气中。
他这才看清了躺在窗台下的小松,蜷缩着身子,像是浑身发冷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身躯,汗水从他发白的额角滴下。眼睛红得肿起来,尚未干泪痕
太安静了,所以一旦走近就听见了。
「不要,呃,呜……」
让人心脏抽痛的小声呜咽。
轻松不敢置信的望着,听着。
那个小松哭了,他怎么会,怎么可以……
松野轻松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双手颤抖着推了推松野小松,出口的声音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与慌张「おそ松哥哥,おそ松哥哥!快起来!怎么了,你怎么了?快点回答我!」
陷入沉睡的小松像是不愿醒来,轻松叫了好几次,小松才微微动动手指,然后皱起眉头眨眨眼睛,轻松想,他是刚睡醒,并且在眼睛肿了的情况下眨眼,眼睛是撕裂般生疼吧。
因为太久没有看见光了,所以在黑暗中不再适应光芒了。
「完蛋了。」
松野小松的眼睛里没有松野轻松想象的发亮,没有像平常一样咧嘴坏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然后告诉自己被骗了。
快点说是假的啊。
你怎么了。
犹如巨石紧压在松野轻松的心脏上,每当心脏跳动一下,都无比沉重,压抑。
随时都有可能,他的心脏会被压扁碾碎。
松野小松说完蛋了。
他的眼睛没有耀眼的光了。
「不要……不要说这种话啊,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松野轻松强装镇定的勾起嘴角,环抱住小松比起以往明显消瘦的身躯。
为什么没注意到呢。
松野小松只是摇摇头,向轻松咧嘴笑着,再次合上眼睛,安详睡着了。
他笑着,却注定不是在做着什么美妙的梦。
实在太难看了。
房间门口传来了细细碎碎的争吵声,然后门被推开了,瑟瑟发抖的兄弟都红着眼眶跟在面色凶煞的东乡后面,无助地望向小松,轻松知道,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将希望寄托在长男身上了。
松野轻松看见东乡手上那把锋利的刀,反而觉得释然了。
原来是这样。
好不甘心,小松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过来的吗?
松野空松注意到了被轻松环抱住的小松,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呼吸急促了几下,不再望着小松,而是以一副护着兄弟的形态警惕地盯着东乡。
东乡朝小松凑近了。
「おそ松,还没整理好行李吗?真是个坏孩子呢,叔叔现在很生气哦。」
刀子落在轻松的腿边,刮过的风凉嗖嗖的,他却觉得只有心是冰的,像是被投进万千年冰冻的雪中深深埋藏,他身边分明是太阳,此刻却停歇炽热。
松野轻松比自己所作的所有设想中更从容淡定,他只是这样抱着浑身颤抖的小松,没有放开过自己同样在颤抖的手。
松野小松不停摇着头,嘴里呜咽的细念着对不起,再也不敢了之类拼凑不成完整语句的话语。
11
东乡盘腿坐在客厅,指节不安分的叩击着地板,刀就放在腿边,他托腮望着没有父母依赖的六胞胎,满意的看着他们无助彷徨的样子。
恶魔开口了。
「我饿了。」
松野小松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被脱皮拆骨,吞嚼入腹。
他发着寒颤,在东乡前正坐。
小松盯着地板,微垂眼睑。故作轻松地对旁边的兄弟说「就给叔叔煮咖喱吧,哥哥我不太会煮饭,就交给你们啦。」
尾音有些颤抖,听得出来他本想像以往一样用有些撒娇的声音说这句话,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他心不在焉的不断往这边瞟来。
那就是,让我们趁机逃走的意思吧。
「おそ松,不要乱使眼神哦?」东乡一直到现在都仍然是一副好叔叔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小松的头,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这是おそ松最喜欢的糖,要乖乖听话才是好孩子哟。」他用哄孩子的口气说着,将糖果放到小松被冷汗浸湿的手心中,还替他拢了拢手。
这是兄弟们去厨房前最后看见的景象。
「おそ松哥哥要怎么办啊……」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可以吗?」
松野十四松和松野一松接连发出疑问。
末子松野椴松还有些沉浸在刚刚到威压之下,在狭小的厨房中,他小声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おそ松哥哥是已经被打了很多次了吧……?之前,脸总是白得过分,有时候还有些伤,不过没太注意……」
作为目前在场最大的兄长,松野空松束手无措的听着兄弟同样紧张恐惧的声音,目光触及他们泛红的眼眶,脑海迅速翻滚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小松呜咽着躲在被窝里,而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自己。
啊。
要是多注意一下的话,他就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痛苦了。
为什么会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旁边的混蛋长男一个人在逞强啊。
次男做得太失败了,所有痛苦都让长男夺去了。
松野轻松从头到尾都沉默着。
他的搭档,总是和他在一起待着的搭档。
那么多暗示,他居然没有发现……
光是想想就不得了了啊。
于是他冷静的张开嘴,意外的沉着冷静。
「おそ松哥哥,大概一直都有在吃安眠药吧。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看见他在喝水,喝完很快就睡着了,以前他睡觉之前都很闹腾的啊。」
「昨天晚上他很紧张的样子,我看见他手上的药瓶了,不过没太在意,总有…失眠的时候吧?不过那个おそ失眠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如果再多注意一点的话…」
「把那个放到咖喱里面吧,让东乡睡着,然后再报警。」
咖喱在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着,大小各异的胡萝卜和土豆在锅里翻滚着沾上汁液。炒香泛白的鸡肉被倒进锅里一同炖煮。
兄弟们默契的分配好各自的工作。
百粒装的安眠药罐只剩下轻飘飘的十几粒白色药粒,空松从中拿出沉甸甸的五粒安眠药,将他们一一捣碎,又轻柔小心地一点一点用勺子将粉末放进一锅浓稠汤汁中。
白色破碎的药片很快消融在咖喱中,椴松再加了一些辛辣的香料进去。
掩盖住不该有的气味吧。
十四松将冰箱里的速食饭拿出来加热完毕,一松洗好了盘子将米饭倒上去,还固定了形状。
轻松洗刷着菜板和菜刀。
「厨房好像放了麻绳。」轻松压低声音,但已经足够其他兄弟听见了。
他们再一次默契点头。
一松和十四松开始了搜寻,椴松用筷子搅碎黏糊绵软的土豆,将咖喱倒进盘子里。
「好了。」椴松将咖喱放在桌子上,白色的热气还在源源不断飘散在空气中。
「找到了!」一松激动的举高麻绳,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塞在厨房角落。「不能被发现。」
「走吧。」一切准备就绪,空松双手端起咖喱,深呼一口气,放快脚步。
不能让他小松带走。
神啊,拜托您了,请一定要成功。
空松坚定的将咖喱放在东乡面前,那把刀子闪来的银光映入他的眼底,他好像也不那么害怕了。
怎么可以输给混账长男。
「请用。」
东乡饶有兴趣的看着空松明显坚定的眼神,面孔又扭曲了。
「如果是叔叔的话就会加很多安眠药,让可爱的おそ松试试吧,要是有安眠药可就不妙了。」
小松没有任何迟疑的吃下了黏糊糊的饭和咖喱。
空松的身体紧绷了一刻又迅速放松,他将拳头在背后紧紧握住。
东乡望着小松的咀嚼吞食,摸摸下巴,小松坐的依然端正笔直,没有丝毫倦意,只是眼底大片红肿看得人心烦燥。
他有些迟疑的吃下咖喱饭,一口接一口,是他正喜欢的辣度,东乡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也实在是饿得不行。
但吃完没多久,身体越来越沉重,眼皮支撑不住耷拉下来。
然后一松蹦入厨房,拿出麻绳,和十四松合力绑住了东乡,轻松和空松冷静的报警。
一切都按轻松和一松设想的顺利,他们得救了。
直到东乡的身影最后消失后,小松一直颤抖笔直站立着的身躯才如释重负一般瘫坐在地,他不停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呜,呜呃,啊呜唔唔……」
「我,我都以为,要死掉了啊,呜呜呜……」
他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兄弟们眼角悄然滴下的泪珠闪闪发光,折射进他的世界。
「おそ松哥哥,太狡猾了哦。」
他们这样说。
至此,松野小松的世界再一次有了光芒。
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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